第(2/3)页 他夹着公文包的手紧了紧,人造革发出轻微的咯吱声。 现在的工人就是这么强硬。 刀子似的北风卷着煤灰和碎雪粒子,抽得人脸上生疼。 北大街的行人裹着臃肿的棉袄棉裤,袖口油亮发硬,都缩着脖子袖着手。 呼出的白气刚离了嘴唇,就给冻成了细碎的冰晶,簌簌往下掉。 那句“拿肉换煤炭票”的吆喝,像块烧红的烙铁,“滋啦”一下烫在人心尖上。 无数道目光瞬间钉在喊话人身上。 可那目光里,怜悯远多过期待。 这年月,敢在北大街,敢在郭主任眼皮子底下吆喝“换票”? 不是傻大胆就是走投无路,多半要触霉头! 这条街,十户里有八户是煤矿厂的工人和家属。 对那个穿着深蓝卡其布干部服,四个口袋板板正正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正杵在陈冬河面前的郭主任,他们太熟了。 这位管着矿上后勤福利,劳保发放的“边角料”干部,面上对工人子弟还算“温情”。 下工的工人,顺手捎带点沾在车帮子上的“碎煤渣”回家填灶眼。 只要不过分,郭主任多半是背着手溜达过去,眼皮耷拉着就当没瞧见。 偶尔还叹口气,念叨一句“都不容易”。 在这勒紧裤腰带,数着米粒过日子的光景里,能让家里炉膛多点热乎气儿,省下半块煤饼子,那就是天大的人情! 大伙儿心里都记着这点情分,更怕这情分断了根。 谁家炉子要是断了火,那冰窖似的屋子,真能冻得娃娃哇哇直哭,小脸青紫。 煤厂规模大,上千号人三班倒,机器日夜轰鸣,空气里永远飘着那股子洗不掉的煤粉味儿。 呛得人嗓子眼发干,擤出来的鼻涕都是黑的。 那乌黑的煤,不是论斤称,是一车皮一车皮地往外拉。 工人们心思简单,端了国家的铁饭碗,拿了工资饭票,就恨不得把命都豁出去干。 下井的滋味? 累是真累,骨头缝里都透着乏。 上来时,除了眼白和牙是白的,整个人都像从墨汁里捞出来,浑身的煤粉洗三遍都搓不干净。 险也是真险。 第(2/3)页